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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天合七年 冬 宗寒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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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皇后旬嫣朵带着一众宫人来到清宁殿,侍候宗寒岭用膳,轿撵还未走近清宁殿,就听见爽朗的少年笑声,从宫墙之中传来,旬嫣朵听到后,嘴角扬起笑意,跟着随行的女使月石见到了,说道:“殿下许久都没这样笑过了。”

旬嫣朵看向月石,吩咐轿撵继续前行,同月石说道:“昨夜月沁的事情,你办妥了吗?”

“回殿下,已然办好了,就连她老家的事宜,奴婢也都命人去办了。”月石说道。

“好,善来善去,也不枉我疼她一场。”旬嫣朵说道。

“殿下说的是。”月石附和道。

到了清宁殿门口,守殿的宫人看到皇后来了,便立即跪下请安,旬嫣朵素来对宫人和善,月石说道:“皇后来陪陛下用膳,尔等前去通传一声吧。”

“回殿下,陛下已经在用膳了。”宫人说道。

听到这个,旬嫣朵显然一愣,这些年,初一早上的第一顿饭,从来都是他们夫妻二人共进的,今日,宗寒岭居然没有等她,旬嫣朵正愣神那,宗寒冽从大殿里头走了出来,看到旬嫣朵,面带微笑,走上前去,恭敬行礼,到了一声:“皇嫂。”

随后宗寒岭也从殿里头走了出来,旬嫣朵看到他,便气道:“听闻陛下已经用过早膳了,妾身来的不巧。”

宗寒岭听出旬嫣朵话里话外间,透露出生气的语调,连忙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然后大声痛骂随行的宫人:“这么冷的天,竟也不给娘娘准备暖炉,娘娘的一双手要是冻坏了,我便要将你们所有人的手都斩下来!”

一众宫人吓的不敢出声,跪倒在地。

旬嫣朵则说道:“你何必为难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罢了,我自己不想捧着那个炉子,况且,貂绒狐裘在身,妾身并不觉得寒冷。”

“听皇兄说皇嫂是难得的善人,弟弟今日见到知晓了。”宗寒冽说道。

“弟弟说笑了,什么善不善的,他们也未犯错,我又何须惩罚。”旬嫣朵说道。

宗寒岭看着旬嫣朵,知道自己没有跟她一起用膳,她定是心里有些不痛快的,这顿早膳不似寻常,六年来的相濡以沫,每个新春伊始,都是他们夫妇二人携手度过,他拉着旬嫣朵的手,不肯放开,说道:“今日不必早朝,朕突然想起你宫中做的枣子糕,异常的好吃。”

旬嫣朵看到宗寒岭的这个哄她的态度,心里也舒服一些,说道:“陛下想吃,去就是了。”

宗寒岭见旬嫣朵送了口气,便要跟她离开,只是这时,宗寒冽却拉住他的衣襟,宗寒岭回头,看着他,笑道:“忘了冽儿在,朕去你皇嫂宫中待会,你在清宁殿等着朕,晚上我就会回来,喜欢吃什么就叫御膳房去弄。”

“皇兄……冽儿,不想离开你身边,冽儿能否跟着皇兄一起去皇嫂的宫里。”宗寒冽出其不意的说道。

宗寒岭愣了一下,又看看旬嫣朵,随后说道:“好,皇后宫里也有不少好的吃食,你一同去也好。”说罢,三人便摆驾坤宁殿。

旬嫣朵与宗寒岭的轿撵走在前头,身后跟着浩大的仪仗队伍,宗寒冽的轿撵在一旁显得小的可怜,旬嫣朵同宗寒岭侧目,使了使眼色,说道:“陛下,你这个弟弟来意不简单啊。”

宗寒岭笑道:“你莫不是吃了一个十几岁孩子的醋?”

旬嫣朵脸通红的反驳道:“妾身好大一个人了,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哦?是吗?那你不气朕不与你用早膳这件事?”宗寒岭试探的问道。

“陛下爱与谁吃就与谁吃,妾身怎敢生气。”旬嫣朵说道。

“嫣朵,朕在这个世上,在未知晓冽儿没去世之前,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如今冽儿回来了,冽儿跟你一样,都是朕此生,最重要的人。”宗寒岭说道。

“陛下,请你相信妾身,妾身觉得,他是孟国公送回来的,此事必然有诈,斗转星移,世间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旬嫣朵意味深长的说道。

宗寒岭的眼里,瞬间失去了光亮,他这条命是兄长宗寒珏给的,这皇位是五位兄长以命换取的,世人常说,帝王家里无情,但是他的兄长们,个个殚精竭虑,为他的以后谋算,不惜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并算入,这才有了今天的大洲皇帝,宗寒岭。可是,他岂会不知,人心反复的道理,只是存有侥幸罢了,但是他的心肠从来也不是软的,这些年的造就,已然是人若欺他,他必然会加倍换回去的,他已经在心里盘算好如何试探宗寒冽的来意,如若他真有半分不臣之心,他必定不会轻饶。

宗寒冽跟在仪仗队伍后边,与宗寒岭和旬嫣朵的轿撵遥遥相望,眼瞧着身边的红墙碧瓦匆匆而过,似乎能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记得自己长在宗寒珏的膝下,他与皇嫂大他许多,似乎是他的父王母后一般,衣食住行,开悟启蒙,教他读书习字,还说,等他长大了,要给冽儿指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给冽儿娶上一位和善贤良的妻子,他们给予了全部的宠爱与宗寒冽,然而这些事情在他的心里随着年月,模糊的不成样子,反倒是五王乱政的时候,他被迫给一个太监下跪求一条活路,可是那太监居然要他手上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戒指,自此才与他换了衣裳,送出宫,出宫之后他浪迹在街上,与乞丐抢食,任何一个小孩都可以欺负他,他们拿着石块扔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上一直到被旬令唐找到之前,都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不是青紫,就是流脓溃疡,而孟国公的到来,带他脱离了这种生活,叫他不在抢食残羹剩饭,遭人毒打,这些映在他的记忆里,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挥散不去。

“冽儿。”

忽然被这个声音打断,宗寒冽回神过来,宫人停下了轿撵,已经到了坤宁殿,宗寒岭跟旬嫣朵站在一起,宛然如一对璧人,在他的前面召唤他,他起身之时,头有些发晕,在抬眼的时候,仿佛远处站着的人是宗寒珏与他的皇后,于宗寒冽如父如母的两个人,他不可思议的叫出了声音:“珏哥哥!”

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落在了宗寒岭的耳朵里,他心中一愣,又轻声唤了一句:“冽儿。”

这时,宗寒冽定睛一看,才发觉,那站着等他的是宗寒岭。他定了定神,走到宗寒岭的身边,说道:“许久不坐轿撵,颠簸的有些不舒服。”

宗寒岭静静地端详着他的脸,这幅脸孔多么的熟悉,恍惚间,他竟觉得寒冽有些神似寒珏,等着宗寒冽走到他面前,他又回过思绪来,不是寒珏,是寒冽,亲兄弟之间,长的相像,又有什么奇怪。但是宗寒珏是这座皇城的禁忌,他的名字不允许轻易被提及,宗寒岭俯下身子,借故为宗他整理衣衫,在耳边嘱咐宗寒冽,悄悄说道:“你刚回来,要小心,皇城之内,隔墙有耳,以后不可以在提起宗寒珏的名字。”

宗寒冽闻之,诧异的的抬起头,又缓缓说道:“知道了皇兄。”

“皇兄,我突然感到身子不适,坤宁殿,我就不进去了,请皇兄允许我回到清宁殿休养。”宗寒冽突然说道。

宗寒岭关切的抚摸着他的额头,喃喃说道:“是有些发热,我命人送你回去。”

“不……不用,皇兄,我想走回清宁殿,与这皇城也是六年未见,我想,在看看。”宗寒冽说道。

宗寒岭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轻笑道:“是该好好看看。”

“来人,护卫冽王子,要是冽王子有什么闪失,朕叫你们亲卫队所有人陪葬。”宗寒岭说道。

宗寒冽转身离去,身后跟着大批的护卫队,宗寒岭目送着弟弟离开,旬嫣朵拉过宗寒岭的手,说道:“外边天冷,陛下快进殿里吧。”

青灰色的石板路蜿蜒曲折,也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走了多少时候,宗寒冽才转悠回清宁殿,从前都是总寒珏带着他,穿过宫城内的一条条路,回到这里,后来宗寒珏成了太子,昔日的笑话还绕在耳边。

“若日后登基为天子,必定要封冽儿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宗亲王,永远生活在宫中,就在孤的身边,长长久久,久久长长。”

想到这句话,宗寒冽不由得念出:“长长久久,久久长长。”

“皇兄,你可能看到,你的冽儿回来了。”说罢,跌倒在清宁殿的正殿中央,失声痛哭。

随行的宫人悄悄将清宁殿这边的消息递给坤宁殿,如实的禀报宗寒岭。

那宫人说道:“冽王子在宫里溜达了好大一圈,回到了清宁殿,回到殿里,站在大殿中央,就重复着一句话,长长久久,久久长长,而后便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宗寒岭听后,将手里的杯子狠狠的丢掷在地,怒道:“地上冰冷,怎可叫冽王子坐在地上!一群糊涂的东西!”

“陛下今日的脾气大的很,凡是跟冽王子沾边的事情,都会让陛下失了心智,妾身觉得,陛下这样不妥。”旬嫣朵冷静的说道。

“朕唯一的弟弟回来了,朕不能在失去他……嫣朵,朕以为,你会明白我。”宗寒岭苦笑着说道。

帝后的这段离心之言,不多时,就传到了旬令堂的耳朵里,他诡笑道:“宗寒岭啊宗寒岭,我能抬举你,也能踩下你,可别怪我心狠,到底是你不中用了。”

“大哥说的是,看来咱们养宗寒冽那个小子,还是有用的。”赵国公说道。

“还没到他展示的时候,你叫宫里头的,都精神点,有消息要立马递出来,我要第一时间知晓他们兄弟的事。”旬令堂说道。

“是。”

旬令堂坐在太师椅上,露出阴险得意的笑容,他信心满满,两个黄毛小子,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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