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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重起炉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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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慕寒、司夏《明月舟》
艳阳高悬碧空,木叶风中作响,高大朱门紧闭,人群熙熙攘攘。
西巷门前,车马喧阗、人声鼎沸。马车牛车挤挤挨挨,成群骆驼穿梭其中,有高鼻深目的西域人、丹国人,也有与大宁朝相貌相似、衣装迥异的安国人、丽国人,更有肤黑卷发、鼻宽唇厚的外州人。
人海边缘,曲父肩挑两筐,曲烟茗与曲母皆是手执都篮,匆匆在街边停步,手脚利落地支开简陋的茶摊。曲父摆好炉灶、煮上茶壶,曲母拿出茶罐、茶包。曲烟茗待水煮沸,将茶荷中调和好的茶叶投入壶中,再等片刻,就出茶入碗。
白瓷茶碗中,琥珀色茶汤荡漾日光,小巧金黄花朵与暗紫叶片静卧水中,浓郁香气四散飘逸,引得不少人围将过来。
“清爽茶汤,两文一碗,”曲父吆喝道,“尚未开市,饮碗茶汤解解渴罢。”
“这是何茶汤,怎如此芳香扑鼻?”
曲烟茗答道:“这是以桂花青茶作底,加紫苏煎煮而成,有温和散寒之效。眼下,入秋在即、阴气日重,诸位客商又是远道而来、舟马劳顿,饮这茶汤正是合适。”说完,已有人拿钱换汤,皆是交口称赞。
众人见状,先后尝试,不多时,一壶清水就已用尽。曲父忙生火煮水,曲母清洗茶碗,曲烟茗则认真收着铜钱,记下茶客所需。曲家三人忙的不亦乐乎,仅仅一刻,所携茶叶便煎煮一空。
“诸位客商莫急,关市之前,我等还在这里售卖,到时再来也是不迟。”曲烟茗耐心道,很是不舍地看着众人渐渐散去。
忽然,高墙之上,鼓声大作,低沉浑厚、不急不慢,仿佛水中涟漪层层荡开,笼罩熙攘喧闹的人群,顿时成一方安静。待得鼓声落定,朱门徐徐开启,人群重又热闹,拥挤着进了西巷。
达达马蹄声响,顾余修策马而来、翻身下马,动作流畅潇洒,看看空空茶具,走到曲烟茗身前,道:“这茶汤卖得一日胜过一日,曲姑娘该是欣喜。”
“自然欣喜,客商等待开市,本就无所事事,偷闲休息能饮得爽口茶汤,当是难得舒适。”曲烟茗额头上满是汗珠,如似清晨叶片上露珠缀结。
顾余修甚是怜惜地拿出巾帕,递与曲烟茗道:“快擦擦罢,若是汗水混入茶汤,可是无人愿买。”曲烟茗闻言抢过巾帕,胡乱抹了抹额头,就要收拾都篮中散乱茶具。
“曲姑娘莫急,”顾余修拉住她,接过巾帕,仔细擦去她汗珠问道,“曲叔曲婶怎不见?”
曲烟茗望望西巷大门道:“爹娘去买些用度,要我在这里等。”语气突转忧伤道,“那不是高公子么。”顾余修顿手,循她目光看去,就见高竹寒正下马走来,还有半鉴跟随在后。
“原来,曲姑娘并未离开广平城。”高竹寒温和道,“这般支摊卖茶,很是辛苦。我屡次劝说父亲,仍是不肯聘回曲姑娘。”
曲烟茗微微矮身道:“多谢高公子挂念。茶摊虽是辛苦,微薄收入亦可供得三人衣食。无高府烹茶的闲适,却是自由散漫,别有情致。”
高竹寒脸色略略一暗,仍是温声道:“不知曲姑娘可还有好茶,分我一钱品饮?”
“好茶自是有,”曲烟茗强自镇定道,“不过,此刻并未带在身边。若是高公子想饮,吩咐半鉴去嘉木轩取就好。”
高竹寒道谢后,就与半鉴骑马离开。曲烟茗望着两人背影,久久不动。顾余修轻叹一口气,将巾帕收回袖中。
“去西巷中售卖茶汤?”曲烟茗看着手捧茶包的半鉴,不可置信道。
半鉴耐心道:“可不是,我家少爷与西巷坟典行中的蟠龙阁潘老板熟识,便与他谈妥,让曲姑娘在书斋中卖茶,免得风吹日晒。况且,在西巷门口,只有开市关市之时有人买茶,书斋则白日人多,纵使地方逼仄,到底是一席之地。曲姑娘答应罢,不然,我如何向少爷交代。”
曲烟茗见曲父曲母连连答应,仍是犹豫不决,正要开口,一旁摆弄棋子的顾余修道:“曲姑娘忍得了风雨辛苦,总不能让二老也受苦罢。”说完,继续支颐思量。
“明日起,我便去蟠龙阁卖茶。”曲烟茗似有艰难又颇为坚定道。
西巷之内,东南方位,正是坟典行,商铺鳞次栉比,好不热闹。蟠龙阁,店铺狭长逼仄,三面满是层层码放顶在屋顶的书册,中间亦是竹架伫立,书册满满。临门角落,曲父忙碌收钱买茶,曲烟茗坐在门外台阶煮茶。
“姑娘,自你来了蟠龙阁,我这书了多卖了许多。”潘老板趁着片刻闲暇,立在门边,和蔼道,“对了,有书客说,若是这茶汤能带走,就更好了。我便笑他,这茶汤不比书册,怎能捧走。”
曲烟茗闻言微微一愣,抬首向潘老板笑道:“当然可以捧着茶汤走,多谢潘伯提醒,看来,我又能为蟠龙阁留下更多客人了。”
翌日,曲烟茗将数个茶包在门边竹架一隅一字排开,又将刚刚煮好的茶汤小心倒入一段竹节之中,恭敬奉给潘老板道:“今日备下的水仙茶,潘伯尝尝味道如何?”
“曲姑娘真是巧思,”潘老板惊讶接过竹节杯,缓缓品饮,点头赞道:“此茶颇为爽口,饮后令人神清气爽,很是适于读书之人品用。不知是何茶叶?”
曲烟茗打开茶包道:“这是大宁朝东南之地所产水仙青茶,有生津之效,最适秋季饮用。茶包竹节,不论干湿,茶汤都可带走。”
自从曲烟茗想出售卖茶包与竹筒茶汤之法,曲家与蟠龙阁的生意均日渐红火,博得书客好评,更有不少客人因此有了读书品茶的习惯。曲家售卖的茶汤愈来愈多,曲烟茗不忍见父母操劳,常常以买茶、备具、清洗为缘由,使其轻松许多,却是自己夙兴夜寐、忙碌不已。
“顾公子来了,怎多日不见你啊。”曲母手脚无措迎上门外停步的顾余修,端上茶碗道,“快喝口茶歇歇。”
顾余修仰头饮尽茶汤,递回茶碗,看看一旁专注煮茶的曲烟茗,问道:“怎不见曲叔?”
“爹他去方伯的茶园买茶了,这些日子茶叶用得很快,爹每隔几日便要出城一趟。”曲烟茗小心将茶汤注入竹筒中,起身就要进门。
曲烟茗尚未抬脚,手中竹筒掉落,身子歪斜倒下,已然昏了过去。顾余修见状,展臂将她揽入怀中、打横抱起,正要离开。
曲母焦急叫住顾余修,简单察看诊脉后道:“顾公子先将烟儿送回嘉木轩,我借潘老板的车回去,买些药材。烟儿她劳累过度,身子虚弱,并无大碍。”
顾余修答应后,抱着曲烟茗在人群中脚下生风般急急奔走,后小心将她抱上马背,一路狂奔向嘉木轩。顾余修不敢耽搁片刻,动作飞快又十分轻柔地将曲烟茗抱上床榻,盖上被褥,俯身细细看着,柔声道:“你怎也不知怜惜自己,纵然嘉木轩为你心事,总不该这般拼命。”
不多时,曲母匆忙进来,在前堂架起炉灶,有条不紊地煎药,见顾余修从后宅转出,道:“今日幸好顾公子在,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买来草药,烟儿服下药汤,歇息几日该是无碍。”挡开顾余修道,“顾公子还是照看烟儿罢,煮药还是我熟悉一些。”
顾余修闻言,只好转身进了后宅。曲母将草药倒入锅中,长长叹口气道,“若是有那番红花,给烟儿好好滋补滋补,想来更好。”
翌日,西巷药行中,“本草堂”人来人往,数个学徒正在柜前,或手持戥子耐心称重药材,或用刀切片药材,或守炉熬煮药汤。浓浓药香飘动,仿佛一只无形大手,抚摸每个前来求医问药之人。
“可有番红花?”顾余修向长柜后打好药包的学徒问道,“要上好的番红花。”
那学徒微愣,转身从抽出一只药匣,轻捏一团火红,道:“这是刚刚从西域运来的番红花。不知要如何用?”
顾余修仔细打量柜上纤细如丝的番红花道:“家中医婆为小姐开好药方,只欠番红花一味。”
“这番红花味甘性平,对气血亏虚颇有疗效,食用之则气血活,是为名贵草药。”学徒顿顿道,“不过,却很是昂贵,一两便要一贯钱。”
顾余修不假思索道:“我用八匹绢来买,如何?”
“四匹绢合半贯钱,自然可以。我这便包一两番红花,还请您与掌柜结账。”学徒说着走到掌柜身边言说,掌柜点头,吩咐学徒搬下门外八匹绢。
“顾兄怎也在此?”高竹寒问道,身后跟着半鉴,看着学徒将一药包恭敬奉给顾余修,又道,“这是何药,竟要耗费圣上赐予顾兄的全部八匹好绢?”
顾余修道:“曲姑娘在蟠龙阁中卖茶,劳累过度、气血亏虚,该好好补补身子。”
高竹寒微微皱眉道:“顾兄不知蟠龙阁要为人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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