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大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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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清商脸色更黑了,他岔开话题,“这么说来,你不是汉人,也不是什么司马白。”莫清商又问。

“不,我是汉人,只不过祖上几代都生活在大漠上,司马就是我祖宗的姓。现在的我,叫做白洛。”

“白洛!”莫清商念着这个名字,点点头,还欲再说什么,已经忍了又忍的司璃终于忍不住了,大步走过来说:“你们难道不需要向我解释些什么吗?”

莫清商闻声转过身,看了司璃一眼,又充满警告意味地看了一眼司马白,司马白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莫清商这才向着司璃说:“这是我以前在北疆的时候结识的朋友。”

“北疆?”司璃听了皱了皱眉头,奇怪地看了莫清商一眼。她知道当年莫清商率军去镇守北疆,征讨大漠诸部落,但是却被大漠人俘虏,在北疆整整关押了五年,不知哪里又结交了司马白这样的朋友?

司马白见状轻咳了一声说:“是这样的。八王爷当年镇守北疆的时候,少年英才、雄姿英发,我们大漠诸部落都是很仰慕八王爷的为人的。后来,虽然你们的战事失败,八王爷成了我们的俘虏,但是,我们私人之间的关系却仍然是不错的。”

“我们大漠人,最敬佩的就是英雄,八王爷为了解救部众甘愿为俘,我们看在眼里,都非常敬重他的为人。在我们看来,国事与私人的恩怨是两回事。所以,即便八王爷在牢狱之中,我们仍然可以做朋友。”

“是这样?”司璃将信将疑地说,“那你们这次来找他做什么?你要知道,我们北境国内可不是这样看待国事与家事的,搞不好,八王爷可是会被安上里通外国的罪名。”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才没有贸然和他相见嘛。”司马白说。

至于为什么要来找莫清商,司马白只能装做没有听到这句话。为什么?自然是因为乌尔盖思念莫清商了。唉,说来也是冤孽呀!两个人分别也不过一两年嘛。当然五年多在一起都没能成事,乌尔盖为什么还不死心呢?

“原来如此。”司璃看了看司马白,又看了看莫清商,忽然问:“那么,乌尔盖是谁?”

“这……”司马白一下子卡住了说不出来话。

“你不是听到了嘛,乌尔盖就是白洛他们这个部族的首领啊,和我的关系还不错,自从我离开北疆回京城来,就再没见过了。”莫清商忽然开口说。

司马白配合地点了点头,心里说,既然你也承认,跟乌尔盖的关系还不错,为什么你又娶了这个女人呢?但是,他自然什么也不能说。

司璃没再说话,脑子里的各种念头却转得飞快。乌尔盖,一听就是个大漠人的名字,似乎跟莫清商的关系还不错。这个司马白就是乌尔盖派来见莫清商的。但是乌尔盖为什么不亲自来呢?噢,对了,他是部族领袖,似乎不能轻易离开。

但是,为什么司马白和莫清商提到这个乌尔盖,脸上或多或少都会有怪怪的表情?哎呀,这个乌尔盖,不会是慕容漪的情敌吧?

司璃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瞪大了眼睛望着莫清商。

莫清商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但是此时已暮色四合,那眼光中到底意识着什么,司璃看不清楚。她还想再说什么,莫清商却突然开口说:“白洛既然和我们相认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有什么话不能回府去说?我们还是赶快想办法回城吧。”

司璃后面的话被咽回到肚子里,司马白也跟着点了点头,“如果大家都休息好了,那我们就继续下山吧。”

“我可以了。”司璃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等等。”莫清商忽然说,他看了看司马白,“既然你是乌尔盖的人,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刚才,是有人在追杀司璃,我也是为了救她才掉下悬崖的。虽然我们还不清楚那些刺客是什么人,但是与上面那两位脱不开关系。现在,我们贸然下山有些危险,还得麻烦白洛兄弟,能否帮我到府里传个话,让慕容漪接应我们?”

“没问题!”司马白爽快地说:“只是,你们留在原地也不安全。这山里有野兽,另外,想要杀害你们的人也许也埋伏在山里。不知这样吧,我在前面开路,你们在后面远远地坠着。如果没有意外,等下了山,你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则去你府里找人。”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就尽快逃跑吧。”司马白又补充了一句。

“好!”见司马白安排得井井有条,莫清商点了点头说:“就按你的计划办。”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出发吧!”司马白轻啸一声,率先向山下奔去。

莫清商身上有伤,司璃根本就不懂武功,两个人看到司马白如此轻灵矫健地掠下山去,一时不由得都有些神往。

三个人继续赶路,月亮渐渐爬上了山顶,把山间小径照得十分照亮,司璃抬头望望月亮,觉得这是自己穿越以来看到的最大最圆的月亮。她心里不由得有些迷惑,便喊莫清商来看月亮,一边看一边说:“快来看,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月亮,那么大,像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是啊,今天的月亮十分奇怪。”莫清商附和说。

“奇怪,真奇怪……”司璃下意识地念叨着,猛然心中一凛,“不好了,看这气象,倒像是有大地震来临了。”

“什么是地震?”莫清商一问。:

“地震就是地龙翻身了。”司璃说。

“这你都懂?”莫清商有些意外。

“当然了,早就跟你说过,我知天文、晓地理、通阴阳、懂八卦嘛,你以为我们是在玩吗?”司璃的声音寒了下来。

“如此说来,”莫清商望着天地间那轮诡异的月亮,“京城的老百姓怕是要受苦了。”

“唉,如果真的震了,当然是如此。不如我们先想个办法知会朝廷一声?”司璃说。

“我又何尝不想,只是,说了他们会相信吗?没准儿还会引出别的麻烦了。我们还是看看再说吧。”

司璃想了想,只好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八王爷夫妇没有回京?”莫行之站在御书案前,眼神锐利地望着跪在地上的高太监,神色晦暗不明。

高太监趴在地上,眼睛只敢看着莫行之明黄色绣着龙纹的朝靴,壮着胆子说:“是啊皇上,老奴该死。老奴也是刚刚才发现。”

“怎么回事?说清楚!”莫行之厉声说。

“皇上,这次祭天大典,除了您和宫里的妃嫔,其余人等都不允许自带下人伺候。各路王公大臣坐的都是内务府统一安排的马车。当大家出发下山的时候,给八王爷赶车的那个奴才没等到八王爷两口子,以为是搭了别的贵人的车走了。当时也是有这样的。后来都回了宫,大家统一交车领赏钱的时候,才发现八王爷他们没回来!”

莫行之眯起眼睛,殿上的灯光映在他眼里像跳动的火苗,诡异而危险。“相关的奴才,你看着发落吧,只是,你说他们会不会借这个机会……”莫行之做了一个逃走的手势。

高太监跪在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还好皇上没有治自己不察之罪,现在还在问自己的意见。他认真的想了想说:“皇上,老奴之前试探过八王爷几次,若说他心中没有怨望,那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说他有能力逃走,老奴倒是觉得不一定。他那身子,反反复复的中毒,怕是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莫行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高太监察言观色,又连忙说:“老奴已经安排人手去找,不管他是想逃,还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想必再过一两个时辰就会有结果了。不过……”他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莫行之一脸戾气,不耐烦地瞪了老太监一眼。

高太监一哆嗦,老鼠眼睛眨了眨,又向前膝行两步,凑到莫行之跟前,悄声说:“皇上,奴才觉得八王爷的事情,十有八九跟皇后有关!”

“喔?此话怎讲?”莫行之眼光凝实起来。

高太监心道,近日有些宵小之辈,仗着那夜氏的宠爱,就不把我看在眼里,也好,今天倒要好好跟皇上说道说道。

于是高太监抬头望着莫行之道:“皇上,今天皇后跟司家姐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八王妃可没给皇后说半句好话啊。依皇后的性子,您觉得她会咽下这口气吗?还有,您不觉得,皇后一直以来对八王爷,有点特别吗?好像总是看他不顺眼。”

莫行之也是个聪明人,一定到高太监这样说,心里已经想通了一半。他盯着高太监满是皱纹的老脸,杀气腾腾地说:“高公公,你也是自幼服侍朕的,今天这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不过,你可以安排下人手去,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如果姓司的那个贱人说得是真的,朕也不介意再换个皇后!”

高太监脸色剧变,他发现今天自己真是冒了个天大的险,不过,好在皇上采纳了他的进言。他趴在地上,也不说话,狠狠地磕了几个头,放才退下。

夜色笼罩着夜沫的寝宫,此刻,她已经摔了差不多一整套的茶具。

雨暇和公孙羽并排跪在她脚下,两个人身上沾满了茶水和茶叶沫子,公孙羽脸上还隐隐有几道血痕,也不知是摔碎的瓷片划的,还是被夜沫给打出来的。两个人的脸色,都比死人还难看。

“看看你们两个做的好事!”夜沫阴鸷的声音响起,“跟着的太监死了,派出去的两个蠢货也死了,可是,司璃和莫清商居然失踪了!你们两个,是不是也想死了?”

夜沫这才刚回宫不久,今天从天不亮就起床开始折腾,一直到现在,终于回到宫里可以喘口气。可是,刚刚,公孙羽和雨暇带来的消息让她连气都喘不过来了——监视司璃的两个小太监被人放箭射死在草丛里了,而派出去灭口的两个御林军居然死在了悬崖边!司璃和莫清商被发现没有回府,在山上失去了踪影,生死不明……

夜沫想到这里,实在是气愤,又胡乱抓起什么扔过去,这一次,“啪”得一声打在了公孙羽的头上。公孙羽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紧接着热乎乎的鲜血便流了下来,糊得他眼睛都睁不开,可是他也不敢伸手去擦。低头看地下时,竟然是一只铜香炉!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两个太监,是不是你们派去的人自己射死的?死就死了吧,可是他们怎么自己也死了?啊?都让司璃给杀了?”夜沫看都不看公孙羽的伤一眼,有些歇斯底里地低吼着。

今天,她让司袖临死前的拼死一击,也是吓得够呛,现在看着雨暇和公孙羽真是碍眼,心里在暗暗打算,要不要干脆把他们也杀掉灭口?

公孙羽白皙的脸上全是鲜血,眼中是恐惧又可怜的表情,他颤抖着说:“都是属下办事不利。属于已经派人去查了,那两个小太监,确实是我们的人射死的,估计也是为了杀掉司璃,误伤了。那两个人,是在悬崖边死的,是中了蛇毒。属于推测,很有可能是那两个人杀了司璃,想把她的尸体扔到崖下去,所以才到了崖边。可能就是这个时候,被毒蛇咬了吧?”

“是这样?”夜沫寒气说:“那么司璃呢?已经扔下去了吗?”

“属于推测是如此。”公孙羽硬着头皮道。

“推测?这天大的干系,你跟本宫说推测?你好大的胆子!立即派人去查!活在见人,死要见尸!”夜沫厉声说。

“是,属下明白,属下已经排出人手了!”公孙羽深深地埋下头,掩藏住眼中的怒火,这个死不要脸的女人,现在跟自己如此嚣张,难道忘记了在自己身下辗转雌伏的时候了?真是欠收拾,下次一定要把她榨干,让她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夜沫一阵发泄以后,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退后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诛杀司袖以后的胜利感,反而觉得自己置身到更加深重的危机中。冥冥中有种强敌环伺的感觉。

司璃和莫清商、司马白一起连夜下山。司马白在前面探路,刚刚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便遇到了一哨人马。

来人见司马白于夜色中匆匆而来,便扬声问:“这位小哥,是从山上下来的吗?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司马白心中一动,紧走几步凑过去,仔细一看,认得,竟然是慕容漪。

慕容漪上次在温泉与司马白也有一面之缘,此时看到司马白,不由得一愣,“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司马白还是那副惫懒的样子,笑道:“幸而是我在这里,若是等着你,恐怕你家王爷和王妃的尸体都凉了。”

“你说什么?你见到他们了?他们现在哪里?”慕容漪一听就急了,眼中冒出凶光,手里也摸向了腰间的小锦囊。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可不要想给我下毒!”司马白飞快地向后退了几步,摆着手说。见慕容漪薄唇一抿就要动手,他又连忙说:“别冲动,八王爷和王妃就在后面,他们被人劫杀了,我刚刚救出他们,现在已经安全了。”

慕容漪听着司马白的话,脸上一变再变,他催马便想往山上赶,没跑出多远,就看到莫清商拉着司璃迎面奔来。司璃远远地就说:“那个汉子是自己人,不要动手,免伤和气。”

慕容漪一见莫清商和司璃,大喜过望,忙跳下马奔过去,看到莫清商身上缠着绷带,眉头一皱,担忧的表情溢于言表,就要借着那亮晃晃的月色察看莫清商的伤势。

莫清商摆了摆手,“我没事,不严重,司璃已经给我收拾过了。你们来这里多久了,府里有没有事?”

慕容漪连忙说:“一切都尚好。没有什么大事,王爷请放心。”

“好,你办事,我放心。”莫清商拍拍慕容漪的肩膀,“你们在这里等了多久了,可有看到过什么异样?”

慕容漪说:“我们到这里时间不长,晚上,见各位王公大臣都回了府,只有你和王妃没有音信,我才懂了,连忙带人出来接应你。说起来,这件事怪我了,早就应该暗中派些人手来的。”

莫清商摇了摇头,“也不怪你,连我也是大意了。”

慕容漪又说:“我们来的时候,遇上了两伙人,有一伙人是公开过来的,是皇上派出来找你们的,也说是知道你们没下山,来接应。他们比我们快,应该已经进山,现在在寻找你们吧。”

“还有一伙人,鬼鬼祟祟,以为我们没有发现,也往山路去了。我们是大摇大摆出来的,所以就没搭理他们。”

“两伙人,一明一暗?不会,就是莫行之和夜沫派出的人吧?”司璃想了想说。

“不管怎么样,先回府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莫清商吩咐着,又向司马白那么摇了摇手,“来,我给你们引见一下,这位是我府里的医生,慕容漪。这位嘛,是乌尔盖的师兄弟,白洛,他还有一个汉人的名字叫司马白。”

“慕容漪”、“司马白”?两个人同时出声,互相端详着对方。

“原来你就是有名的北地神医慕容漪,没想到这么年轻。这两年你在北地失去踪迹,人们还猜测你是去了江南,没想到是跟八王爷在一起。”司马白说。

“乌尔盖派你来做什么?”慕容漪看看莫清商,又看看司璃,最后问司马白。

司马白没说话。莫清商白了慕容漪一眼,“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说罢,就当先上了马车。

司璃这时候早就爬上马车了,她真是浑身上下哪里都酸疼,刚才咬着牙坚持着上山下山,这时候一见了马车,顿时再也走不动了。

莫清商上了车,见司璃伸手伸脚地躺在柔软的靠垫上,不由修眉微蹙,“怎么?很难受吗?”

“是啊,太累了。”司璃连话都懒得说。

“快起来,不能这样躺着,山路颠簸,这样躺着,走远路更难受。”莫清商温声提醒。

“还有这种情况?”司璃将信将疑,吃力地往起爬,“你们这个破地方真是太落后了,这马车坐一回,腰都会颠折。”司璃不自觉地抱怨了一句。

“你说什么?”莫清商看着司璃的眼睛,奇怪的问?

司璃心中一抖,不好了,又说走嘴了!她眨着眼睛,刚想编出什么理由来圆谎,忽觉马车猛烈地跳动起来,她稳不住身子,一头栽倒在莫清商的怀里,紧接着,便觉得整个马车又左右地摇晃起来。

“地龙翻身!地龙真的翻身了!”耳边传来莫清商吃惊的声音。

司璃两世为人,现场经历地震,这也还是第一回。不由得有些惊慌。还在懵懂时,就觉得眼前一花、身子一轻,莫清商已经抱着她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现在,外面的侍从队伍也是一阵混乱,路边不断有林木倒下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平坦的大地此刻倒像起伏的海面,人有明明站在地上就是站不稳当,东倒西歪总要摔倒。山黑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下子扑进了司璃的怀里。

司璃终于反应过来,连声大叫,“蹲下,快都蹲下,小心周围树木倒下来碰到。不要怕,我们是在野外,地震很快就会过去了。”

司璃话音未落,便觉得有人扑倒在自己身上,紧接着,划拉一声响,一棵大树紧擦着自己的身边倒了下去。树枝抽得司璃身上钻心地疼。司璃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只见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司马白。大概是为了护住自己,他的额头上磕破了一个口子,正流出血来。

“你受伤了!”司璃吃惊地说,伸手掏住帕子便想给他止血。

莫清商不知从哪里转了过来,一伸手拉开了司璃,又把慕容漪推了过去,“快些给白洛兄弟处理伤口。”

这时候,一波地震似乎已经过去,大地恢复了平静,但是放眼望去,在大得吓人、白得晃眼的月亮下,山坡上树木倒地、岩石突起、更有大块的石头从山上坠落下来。刚刚一群侍卫,大部分受了轻身,更可怕的是,除了三五匹老马,其它的马都惊得四散逃走了。

“我们得赶快赶到官道上去,可能还会有余震!”司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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