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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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特坐在床头,正在看都市时报,看起来和寻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有些显小,他比一般人要瘦高一些,手脚显得很修长,本来很白皙的肌肤,现在变成了病态的苍白。

住院第三天,他莫名其妙地待在icu里,陪着一帮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病人,感觉自己好像也时日无多了一样。

“只是骨折,难道连内脏也伤到了?奇怪”

埃尔特喃喃自语,不停地活动着四肢,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实际上他身上有好几个地方有小型的骨折,皮肤也在车里被划得破破烂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你说她要是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会不会嘲笑我?脸都摔破了,开个车居然都能变得这么狼狈。”

埃尔特无不自嘲地跟管家说着,手里拿着他洗干净的水果,却怎么也没胃口吃下去。

管家坐在一旁,蹙眉道:

“多吃一些,饭你吃不下去,水果总要吃一些,你三天下来已经瘦了很多了,回去我怎么和家主交代?”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已经不知道埃尔特能不能支撑到回去的那一天了,第三起已经扩散得十分严重,连医生都说希望很小。

欧洲那边准备了最尖端的科技等着埃尔特,只等他的伤势恢复到可以坐飞机,就立刻飞回去,但之前已经下定决心的埃尔特,却在现在开始犹豫了。

管家没有告诉他肺癌的事情,但他自己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东西,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医生给的那些他连名字都不太认得的药,他在谷歌上搜索后知道,那是化疗之前需要服用的保险药。

就算没有人告诉他,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大了,既然如此,何必又回去浪费时间呢?

脸上的微笑,比以往要多很多,好像要把以后的情绪在这几天都提前宣泄一般,现在的埃尔特,变得很不冷静。

他在中国这边的生意,现在已经全部停止了,对于他来说,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

钱和资产,都只是嫁妆,没有结婚的对象,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他现在这样子,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愿意陪着他,就连管家,最好也让他自己离开比较好。

“说什么傻话,又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管家脸色涨红,握着玻璃杯往桌子上重重一碰,玻璃杯登时粉丝。

“主人,你一定要好好接受治疗,其他事情你别想,我都会替你安排好的!”

埃尔特苦笑道:

“我还有其他事情可以想吗?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把化验单给我看吧!”

管家只好把东西交给他看,埃尔特看完后一脸的万念俱灰,脸色已经变成了煞白,坐在床上喃喃自语:

“第三期第三期只要再往后面走一步,就是无药可救的癌症晚期了吧!哈哈,我不过偶尔碰一碰烟酒和女人,一心一意都在事业上,老天这么对我公平吗?”

他对着天花板不停地狂笑,然后开始大口咳血,管家连忙把医生叫过来,医生给他打了一记镇定剂后,便让他安静睡着了。

“病人情绪这么激动,十分影响治疗的效果,你多想办法让他镇定下来,只靠药剂维持不了多久的,这个阶段患者的情绪平稳很重要,如果他一直处于激动之中,接下来就基本没有任何希望了!”

管家满脸无助地跑到门口,捂着脸靠墙缓缓蹲下,不知所措。

埃尔特刚刚得罪了易初嫣,想必她一定不肯提供任何帮助了,易初嫣离开的时候说的话他也听得很清楚,她和主人已经两清了,换言之,就算他去求她,也肯定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

尝试的话还有希望,不尝试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易初嫣坐进车子的时候,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是管家先生打来的电话。

她知道肯定是埃尔特让他来当和事佬,干脆把电话号码给拉黑了,完全不去理睬他。

“埃尔特的管家打来的,为什么不接?”

肇飞宇一边开车一边问她。

易初嫣说:

“看着心烦,就不想接了!你别管那个人了,这次你当我是你的秘书就可以了,本家的事情我有了解过,不会出错的。”

肇飞宇说:

“一会儿不需要你开口,你只要在一旁看着我就可以了,我不能保证和老爷子可以洽谈,如果有不好的趋势,你就制止我。”

易初嫣知道,肇飞宇对这次见面很看重,这和会见客户完全不一样,一个不是自己父亲的男人,隔了数年相见,想必情绪肯定很复杂。

“不怕,有我呢。”

肇飞宇点了点头,眉头却一直舒展不开。

这次取消婚约,也是他抗压的第一步,他必须跟所有人证明,本家限制不了他,他不是肇家养出来的木偶,一切都应该由他自己做主!

明妃茵只是一个契机,他迟早都得面对肇星海,怎么说他也算是自己的养父,尽管没有太大的养育之恩,但到了这个年纪,又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肇星海五十岁了,再过几年就要被各种大病小病缠身,自己不去表示一下,真的会被其他人嘲讽连做人都不懂,他可受不了被人这样耳语。

车子停在s市肇家大宅之外。

门卫认得这个车牌号,给里屋打了个电话,然后迅速出来迎接。

“飞宇少爷,您可算回来看老爷了,他可时常念起你呢!”门卫有些上年纪,眯着眼睛瞧肇飞宇的脸。

那张脸庞虽说没有肇星海的痕迹,却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气质,这种东西很难说明,但门卫看了肇星海十几年了,一眼就可以瞧得出来谁和他像谁和他不像。

肇飞宇见他瞧着自己,问:

“怎么,在我脸上看出什么门道来?”

门卫搓了搓手,说:

“少爷你有所不知,老侯我年轻的时候跟过老师傅学看面相,肇家几个年轻少爷都很有前景,但只有少爷你和老爷的面相很合,难怪老爷那么推崇你。”

肇飞宇不信这一套,低声说了一句:

“别乱说。”

然后便带着易初嫣往正厅走去。

路上肇飞宇不住地叮嘱易初嫣见机行事,其实自己也没有底,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说过几次话,老人家的脾气变得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

也许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肇星海很喜欢中国传统的旧式建筑,在大院外缘修建了一些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闲时就在这附近散步遛鸟,也算逍遥自在,肇飞宇见这里建筑风格竟然颇为合自己心意,越发对这个养父感到好奇。

两人面前不远处,是一个小小的湖畔,湖上有一个延伸出来的小平台,上面站着一老一少两人,头发灰白的中年人手里握着一个小茶壶,另一只手提着个小笼子,怡然自得。

年轻人穿着休闲服饰,一头棕黄色的头发朝天冲,单看背影是个不良少年,一转过身才发现是个意气风发的男孩,面容英俊,和旁边的中年人有些相像,但那股锐气太过刺人,一看便知道是未经事的年轻人。

肇星海远远地便看见一男一女朝这边走来,心里算着约莫是肇飞宇来的时间,定睛一看果然是他,于是眉开眼笑地招呼肇飞宇和易初嫣上来小平台上相聚。

肇飞宇显然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形式见到肇星海,在他想象中,两人应该是在书房或者客厅之类的地方严肃地谈他跟明妃茵的婚事,而不是现在这样看上去像是在散心一样。

肇星海虽然一头头发灰白,脸上却很少皱纹,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来,眼角处才看得见皱纹,因为天气开始转凉,他穿着居家的小棉衣,短袖下边的那双手臂,肌肉的线条依然很清晰,看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十分健壮,和其他一到五六十岁就肌肉迅速萎缩的老人大不相同。

“坐坐,别拘谨,这儿是你自己家。”

肇星海笑吟吟地放下鸟笼,细细地打量着肇飞宇,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

“长得比照片上俊朗多了,这套衣服真适合你,是初嫣选的吗?”

易初嫣有些惊讶,虽然早已经猜到老爷子可能会认得她,但亲耳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还是感觉非常惊奇。

肇飞宇问他:

“照片?什么照片?”

肇星海哈哈一笑,跟旁边的男孩说:

“云出,你去把我书房那本蓝色相册拿来,我给你叔叔看看他那些照片。”

男孩看了肇飞宇一眼,点了点头,跑到书房去找相册去了,肇星海跟肇飞宇补充道:

“这是你正鑫大哥的孩子,叫做云出。”

肇飞宇若有深意地看着孩子离去的放心,问了一句:

“他也姓肇吗?”

肇正鑫是跟着他母亲姓,所以才留在了肇家,他的孩子姓肇自然也是合乎情理的。

肇星海说:

“和你一样,都姓肇。”

肇云出的动作很利落,马上就把蓝色相册给找了出来,拿来递给了肇星海,甜甜地喊了一声:

“给你,爷爷。”

易初嫣偷偷跟肇飞宇耳语:

“肇正鑫不是管老爷子叫舅舅吗?怎么这个孩子管老爷子叫爷爷?”

肇飞宇低声说:

“老爷子喜欢小孩子,他怎么叫是他的事,咱们不管。”

肇星海慢慢翻开相册,肇飞宇的照片一张张滑过,里面竟然收集了肇飞宇创业以来每一次记者会上面的照片,肇飞宇的脸从青涩到自信满满,最后变成了冷冷淡淡的模样。

老爷子笑道:

“你看你,一看到镜头就紧张,本来那么自信,压力变大之后就把脸板起来了,这样可不好。”

肇飞宇有些尴尬地说:

“您说什么呢,哪有这样,您多想了。”

易初嫣跟着他来的,如果是两个人的时候这样说他就坦诚地承认了,但这样他在易初嫣面前就没面子了。

肇星海嘿笑一声:

“小子,我也是从你这一步走过来的,怎么会看不懂你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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