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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17 归于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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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检当周的周六没有周考,空荡荡的上午游散着淡薄的日光,静寂之下是被牢牢压抑着的浮躁不安。

  “我不想学习,胃好疼。”姜湄双脚蹬住桌子下的横杠,弓着背蜷缩在椅子上。舞蹈教室坐着蒋夕佳、杨炳和姜湄三人,贴在墙上的镜子把屋子映大了一倍。

  “你早上没有吃饭吗?”夕佳转头关切地问。

  “她吃了。早读一直在吃。”杨炳抢过话,“现在早上的饼还在她桌子上呢。”

  夕佳眯缝双眼仔细端详着姜湄剩下的早饭,猜测道:“你这才吃了不到一半……是不是饿得了……”

  “凉了。”姜湄略带惋惜地说:“凉了不好吃,就不想吃了。”

  “你现在胃疼,就少吃点凉的吧。”夕佳掂量掂量姜湄桌边的暖瓶,“还有水吗?多喝点热水。”

  姜湄把腿放下,提起暖瓶。暖瓶里的水满满的,她倒水的手腕来回摇颤。

  “蒋夕佳,你像个直男一样,只会劝别人喝热水。”杨炳在一旁说。

  “那换成是你,你怎么说?”夕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我可能也这样说。”杨炳狡辩道,“但是这句话并不是由我说出口的,所以我仍然可以嘲讽你,毕竟你是说出这句名言的人。”

  “蒋夕佳如果是个男生,就是一个钻石直男。”姜湄咽下一口水,嘟囔着。

  “好吧好吧,你们合伙欺负我。”夕佳摆摆手,“我要学习了。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别学了,蒋夕佳。”杨炳把椅子搬到她身旁坐下。

  “就是啊,别学了。”姜湄靠着凳腿蹲下。

  “蒋夕佳,蒋夕佳。”杨炳拍拍她,示意她注意姜湄的动作,“你快看看姜湄,她疼得直接蹲在地上了。你去关心关心她。”

  “你怎么不去?”夕佳反驳道,“你不好意思去就老是指挥我。”

  “看!”杨炳猛地一拍手,“我戳破你们的塑料姐妹情了吧?”

  “得了吧,杨炳。”姜湄说,“我就是蹲下比较舒服而已,你能扯出那么多有的没的。”

  “你还坚持要当记者吗?”杨炳问,“你当上记者以后,坚持三餐不规律几年,你的胃每天都会像今天一样疼,像针扎一样疼。”

  “你就不能支持支持我吗……”姜湄喃喃地说道,“总是这样。”

  “我是说真的,当记者除了让你的身体彻底报废之外,不会有别的收获的。”杨炳的话语一本正经。

  “我觉得当记者挺好的。”夕佳伸了个懒腰,“昨天我碰到方子姝了。她还朝我打招呼。”夕佳回味着,“她又高又瘦,还长得漂亮。”

  姜湄稍稍动了下嘴角,没再言语。

  “你是说方子姝啊!”杨炳作恍然大悟状,“她真的好看吗?像一个长棍子上按了四根短棍子。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们的审美。”

  “她没说别的吗?”姜湄垂着头问。

  “没有啊。”夕佳觉察不出她话语里急转直下的情绪。

  “我不明白你们俩在纠缠什么。”杨炳干脆利落地说,“断了就是断了。你不要跟她那种人有过多来往。你会被她带偏的。”

  “杨炳,我很认真地问你:为什么你总是否定和我关系好、但是跟你不太熟的人呢?”姜湄问。

  “可是你自己心里承认,方子姝并不是一个那么好的人。”杨炳没有服软的意思。

  “我和方子姝成现在这样子是因为高一的事,你又在瞎猜什么呢?”

  “不过也是啊,杨炳。”夕佳在中间调停着,“你想想你对赵亦瑶说的那些话……确实不太好。”

  “我对赵亦瑶说的话是很过分。”杨炳说,“但是对方子姝没有。犯不上。那次我跟赵亦瑶说‘姜湄根本不在意你和你的感受’是过分了。可是她现在连话也不和我说,我没有道歉的机会。”

  “你就是这样跟她说话的?什么时候?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姜湄的声音高了八度,语气里是虚虚的愤怒。

  “……你消消气,事情已经这样了。”夕佳说道,“杨炳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这是什么逻辑?因为杨炳是这么一个不好的人,所以他做的不好的事都可以被原谅?”姜湄反驳几句,语气又弱下来,“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跟你说话的,蒋夕佳。我也对不起赵亦瑶,不管我做了多烂的事,不管我是个多烂的人,她始终都没有抛弃我。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她滑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屈起的腿,脸埋在膝盖间。

  “这不是你的原因,姜湄。”杨炳试图挽回些局面,“我们每个人都是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不同的朋友。就像我,和你在一块儿的时候主要是一起丧;跟何熙在一块儿可以说点正经事;蒋夕佳可以吐槽吐槽我不认可的东西,发泄一下我的不满……”他又低声加上一句:“况且我认为林黛玉可以不止有一个……”

  姜湄猛地站起来,围着吴岱宗留下的空桌子神经质地迈着碎步转圈,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你怎么这个样子,我真的好生气,好生气……”

  沉默一阵,杨炳轻轻说道:“我没有想到你对赵亦瑶的事会反应这么大。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真的好生气,好生气,你为什么这样……”姜湄继续着之前的动作。

  “不过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杨炳试图拉开话题,“主要是校服这么大穿在你身上,很有反差感……”

  “是啊,姜湄。”夕佳说,“你知道吗?咱班好多人都觉得你很可爱。尤其是程晓宇、高凯风那几个男生。现在我在班跟他们坐一块儿,他们经常说你。”

  “主要是你上讲台上讲题的那次圈了太多粉了。”杨炳补充到。

  “对,杨炳,我跟你说过没,你跟姜湄以前在班里有好多CP粉。孙依琳她们寝室成天绕不开的话题就是你们俩。”夕佳说。

  “这真的好蠢。”杨炳摆出批判的模样,“把自己的臆想加在别人身上。”

  “程晓宇也经常调侃你们啊。”夕佳说,“我坐他旁边,发现他也挺好玩儿的。”

  “嗯。”杨炳抽动一下面部肌肉,装作麻木不仁的样子,“他不是还说你跟秦东杨吗?”

  “我也不知道。”夕佳暧昧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放着高凯风和周婷然现成的狗粮不吃,非要瞎想这些。”

  “可能是因为周婷然小半年都不在学校了吧。”姜湄面无表情地耸耸肩。

  “是啊,她就是为了跟班主任赌气……连一检都没来参加。”夕佳又透出羡慕的神情,“她二检和三检都回来考试了。一回来就跟高凯风撒狗粮。她越来越瘦了,还越来越白……”

  “她以前正好,偏瘦但不病态,还有一张电影明星的脸。”杨炳说,“现在像嗑了药的好莱坞明星。”

  “不行了不行了。”夕佳看了眼手表,拍了下脑门,“我答应程晓宇、高凯风他们这节课上楼的,我得赶紧走了。”说罢,她便拿上几样东西急急忙忙走出门去。

  偌大的舞蹈教室剩下默然无语的杨、姜二人。

  “你真的在为赵亦瑶的事生气吗?”杨炳开口问。

  姜湄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句,回到座位。静默半晌,她问道:“你现在在学习吗?”

  “不在。”

  “那我用手机外放歌会影响到你吗?”

  “你放吧。”

  “好。”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

  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

  一个开始

  在那个古老的不再回来的夏日

  无论我如何地去追索

  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

  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

  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

  遂翻开那发黄的扉页

  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

  含着泪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下午,夕佳走进舞蹈教室时姜湄和杨炳已然到来。她环顾四周,说道:“一会儿白茵茵和胡承德,还有秦东杨会过来。班主任同意白茵茵、秦东杨他俩下来了。胡承德他们班主任也批准了,毕竟他学习那么好……”

  话音刚落,秦东杨便拿着几本试卷笑着走来:“班长,我请你看看我花重金买的押题卷——”他故弄玄虚地顿顿,“的封皮。你看,多么精致!”

  “什么?什么?”杨炳凑过来,“你买了!我还想哪位大佬会花两百多买四张卷子。我正好来蹭蹭。”

  说话间,胡承德和白茵茵走进教室。四人围着卷子坐下,肆无忌惮地说笑嬉闹着,全然不顾坐在教室一角的姜湄,仿佛她已隐没入空气里。

  “我根据往年高考卷子和个人理解,推测出针对各科选择题的蒙题技巧。”说到这儿,学究似的东杨压低声音,余下三人会意,把头凑在一起。

  姜湄快步走出教室,重重地摔上门。“哐当”一声之后,是久久的回音和挂在门鼻上的铁锁震落在地的孤独的响动。

  门外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夏初午后,熟悉的阳光温婉柔和,清亮地照拂大地。像极了一年前的那个下午——活动课上,姜湄提前离开教室,打算去趟书店后吃晚饭。坐在她前面的杨炳闻声跟随她出门。姜湄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一回头,看到杨炳正眯眼朝她笑着。

  “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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