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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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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楚心缓缓驻足,举目望去,只见眼前绿柳周垂绵延数里。绿玉丝绦万条千缕,委落垂地,迎风微颤。现今正是落絮纷纷的时节,其时风过,由四面扑来,那绵白轻盈的柳絮便漫天匝地的飘坠下来,大有兜头扑脸之势。落英缤纷,乱白如雪,直落的碧翠草地轻悠悠浑白一片。
  赫连冽就站在这朔风飞絮之中,眼中含了徐徐笑意。他的墨色衣衫被微风吹动,衣袂翩翩如举,漫目纷扬莹白之间,只他一袭暗色,直觉皎如日星,似一时间尽数夺去了那漫天漫地的洁白温润。
  有数点飞絮落在衣袂肩头之上,似积了一层淡薄霜雪。赫连冽轻轻抬手掸落,那细碎的柳絮便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复落,最终泯入一地浑白之间。
  “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不知这个回答,三小姐可还满意?”
  班楚心明眸清冽,微微一笑,“殿下这是取巧。”
  赫连冽不以为然,轻笑道:“三小姐所出题目,本就是煎水作冰,蹇人升天之事,若用常理如何能答。”
  赫连冽望着班楚心澹澹而笑,笑意温润且宁和,恰如这漫天浮落的飞絮。
  班楚心无法,亦说不出冷言冷语的拒绝,只得将恰到好处的微笑呈现于脸上。
  “不知殿下如此费尽心思,究竟为何。”
  赫连冽淡淡一笑,“茗香阁备有桂酒椒浆,又有锦瑟姑娘琴瑟和音,声动梁尘,如此情致,岂能辜负。故而,只想请三小姐小坐片刻。”
  班楚心默然稍许,微微颔首,宽大的甩袖一摆,激起的风便带起飘落身旁的飞絮,上下翻飞起来,“雪乃精白之心,傲骨嶙嶙,出尘不染,又怎能与柳絮相近。”
  班楚心微微侧首,望向那一丛绵延的柳林,轻笑一声,淡淡道:“古人云,柳者,留也,多是苦诉依依惜别之情。而柳絮偏又是件轻薄无根的东西,随风而起,随风而落,无所依归。这二者归在一处,只怕是命薄缘悭。”
  说罢,抬头望向赫连冽,“如此薄命福浅之物,如何与那冰魂雪魄相较而论?”
  话及落,便已盈盈福身,颔首淡淡道。
  “殿下厚情盛意,楚心感激不尽,实因适有他事,故不克抽身奉陪,还望殿下敬希鉴谅。”
  说罢,便唤上白苓,再不顾一旁的赫连冽,转身上了马车。
  原本的车夫就在一旁,见班楚心两人已是垂帘稳坐,便踩上车头,一个甩鞭,奔了出去。
  “殿下,不用拦么?”眼见马车走远,无洛轻声上前问道。
  赫连冽伸手止住,而后似笑非笑的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低低道:“我虽与她交之甚少,却自识旁观下来,她也是个身有傲骨的。未想,如此心气,也会自比轻薄无根的柳絮。”
  无洛微怔,想起方才班楚心那一番言辞。
  “她是在故意贬低自己,来婉拒殿下?”
  赫连冽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一旁的无洛侧首看向他,沉吟片刻,轻声道:“殿下,无洛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无妨,有什么便说。”
  听闻此话,无洛才小心翼翼开口,“殿下若有意拉拢,首当其冲应是顺阳王的孙女魏楚清,再不济,也该是有庆国公做倚靠的班楚嫣,却为何,独独是没有半分母家势力,又颇不受本家抬爱的三小姐。”
  赫连冽闻言看了无洛一眼,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淡云风生,他轻浅的笑语亦随风而起,“无洛,你在奋力攀登险峰的时候,是希望自己手中握着件精美的瓷器,还是劈山凿石的利锥。”
  ......
  马车内,白苓抚好班楚心因坐下而泛起褶皱的裙裾,而后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盯着脚面,片刻后才轻声道:“七殿下此举很有心呢。”
  班楚心幽幽凝视着随车身而晃动的垂帘,声音带着几分清丽,“怎么说。”
  白苓回道:“奴婢到班府前,家中是以种植果子为生,对那些树植灌类最是熟悉不过。方才七殿下只说是偶然间寻见这片柳林,可奴婢看着,那些树根处的土虽皆用杂草掩盖过,但土质松软,且颜色也较之周围稍深一些,明明都是后移栽过来的。如此多的数量,定然费了不少心力。”
  白苓说罢,不由侧首瞧着班楚心的神情。只见对方神色淡然,倒是瞧不出什么情绪,心中不由想起林妈妈曾经嘱咐过自己的一番话。
  ‘老奴虽不懂那些宫里的弯绕儿,可活了这大半辈子,瞧人这一出,倒还是有些准头儿。太子殿下固然优秀,可是那北斗之尊,负重致远,身边的人就不免劳累些。倒是那位七殿下,虽尊位尚不及太子,可到底得陛下重视,待到日后,想必也是青云万里。’
  白苓低低颔首,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口,“七殿下似乎并非对小姐无意,况且他地位尊崇,颇得陛下喜爱,生母又是贵妃,若是…”
  白苓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看见班楚心此刻的面容上,正浮现出一种意味不明的微笑。
  白苓有些看不懂这个表情,也不知小姐是不是在生气,只是下意识的止住了话。
  班楚心微微侧目,不语的盯着正随着马车幅度晃动的帷幔。
  若自己还是闺中少女,若自己从不曾经历过那噩梦般的过去,那对于今日的种种,对那盈然立于漫天飞絮之中的翩翩身姿,未尝就不会心思触动。
  可她不是。那颗心,那个豆蔻年纪的天真烂漫,早已被留在了那个紫禁城里,锁入那间阴暗的地牢之下。就如同被烹入油锅,任人翻搅烹炸,待到最后,油渐渐凉了,心扔在那里,也就烂了。
  “成功攀鳞附翼,就可眼腰黄赤,百无一失吗?”她的声音轻灵若一缕细烟,轻柔柔的,像在问着白苓,又似在自问。
  班楚心的手指从马车上窗棂缓缓抚过,打起布幔,看着外面纷扬的柳絮。曼然伸出手去,洁白的棉絮轻轻滑过掌心,继而飞了出去,盈盈卷入周遭随风飞扬的棉絮洪流之中,再也辨不出了。
  班楚心幽幽凝视,语气平和,轻轻道:“这世间难以掌握的东西有很多,譬如这銜花夹絮的清风,奔赴向西的流水,抑或成日交替的日头与月色。”她说到这里稍稍一顿,微凝的眸色似寒冰一般,“而这些,却都远远比不得漫漶于胸的那颗心。”
  班楚心缓缓收回掌心,轻握在一起,“高位者抛下的绳带,确实能助下面的人一步登天,可那也意味着,你要踩着那根绳子向上走。青霄直上,若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她幽幽叹道:“利禄之场,运筹之界。既是人心之所向,亦是人心之所惧啊。”
  班楚心将手抽回,布幔亦随着她的动作垂下,眼见布帘闭合,一缕细细柳絮顺着缝隙,悄然滑落进来。
  班楚心看着,不由伸出手去。
  车内无风,那柳絮很容易便被笼入掌中。待打开手心,见那小小的雪白棉絮安然落于掌心正中。班楚心静默不语看了良久,随即,一抹浅浅笑意幽幽曼然于唇角。
  车外柳絮漫扬于天,笼着急急行进的马车,一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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