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辛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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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班楚心正要去东院请安,途经垂花门时,正见府内小厮三三两两的抬着行李物件儿,沿着游廊要向西面的内院走去。
  行李算不上多,不过两个稍大些的箱笼,并几裹细碎物件儿。看这模样,不是赶路太匆忙带的少,就是家境稍显窘迫,并无甚多财物可带。
  “新姨娘进府了呢。”看着那一队提着行李匆匆而过的小厮们,一旁的白苓喃喃说着。
  班楚心立在原地,目光平直。有轻柔的风自面颊微微拂过,吹落鬓角一缕发丝,柔柔拂落脸颊。
  “我们走吧。”她收回目光,轻声说道。
  ......
  直到关严了歇室的门,班楚嫣才怒气冲冲的掷了桌上的茶碗,恨道:“父亲这算什么,就这么容易让那不清不楚的女子进了门!”
  大夫人站在门口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同她此刻的语气一样冰冷,“那还要如何,她到底怀了身孕,总不能赶了出去。”
  班楚嫣闻言望向大夫人,语气不甘,“可母亲也不该如此好说话,倒叫那贱人小瞧了我们。”
  大夫人冷冷一哼,“这件事中,我的想法本就是不重要的。你真以为我说一句不同意,那女子便进不了门了?”
  大夫人暗暗顺下口气,走到桌椅前坐下,“与其让老夫人迎了那女人进门,还不如我先松了口,这样也能博得个贤良的名号,让老爷与老夫人对我心有愧意。”
  她稳稳安坐于椅上,目色清冷。自己已经丢了这管束府宅的权利,万万不能再与班冠文离了心。
  区区一个姨娘而已,她还应付的来!
  这边略略安顿好,班冠文便忙去了韶年苑。此刻见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由林妈妈轻轻捏着肩膀,悠然闭目的模样倒似已不再生气。
  “人已经安顿好了?”老夫人没有睁眼,只淡淡问着。
  班冠文恭顺颔首,“安顿好了,从外院那里指了两名丫鬟,就先伺候着。”
  老夫人没作何反应,只是又问,“给她捡了哪里住?”
  班冠文闻言似是踌躇了一瞬,说道:“竹玉居东厢房。”
  竹玉居…二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眼帘微动,缓缓睁开看着班冠文,末了,却只是幽幽一叹,“罢了,就按你安排的吧。”
  班冠文点头应是,看着复又闭上了眼睛的老夫人,犹豫道:“母亲,儿子想此事夫人也受了委屈,不若,就将那剥了的治府之权重新还给大房吧。”
  立在老夫人身旁捏肩的林妈妈只静静听着,手中动作未曾缓了半分。
  老夫人依旧是那副意态闲闲的模样,闻言也不睁眼,亦不曾回应。班冠文等在原地,心中因着这份安静而有些惴惴。
  直静了半晌,方才听老夫人淡淡道,“不急,再等等吧。”
  ......
  翌日韶年苑请安时,班楚心见到了这位刚入府的新姨娘。
  因是家中新妾头次露面,故而今晨请安的人来的很是齐全,就连班楚嫣亦装饰齐整,围坐一起。
  因着新姨娘闺名最后一字銜一顾字,众人便唤顾姨娘。
  顾姨娘祖籍江都,因自小便生长于此,故而举手投足,一顾一盼间,皆是扬州女子的温婉娴静。但见她微垂面容,略含浅笑,虽不及三夫人艳丽的面貌,但尚是神清骨秀,姿容秀美,颇有杜甫诗中,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的美感。
  许是初来乍到,又不甚熟悉高门富户里待人接物的规矩,因而这位顾姨娘待众人格外恭谨守礼,甚至是有些谨小慎微的。
  她屈膝跪于软垫之上,由身侧仆妇手中接过请安茶,盈盈拜下。
  班楚心静静于一侧看着,清丽的双眸越过顾姨娘净白的面容,无言望向了一侧端坐椅上的三夫人。
  按着规矩,老夫人喝了请安茶,大夫人喝了喜茶,便算这位新姨娘正式进门了。
  敬茶过后,众人又再闲叙几句,便也散了。
  待到众人走尽,青岚居却忽有口信来访。看着面前身着素裳服饰的小姑娘,班楚心淡然的目光缓缓收回,不动声色隐于下垂的羽睫之中。
  ......
  紫禁城中的承乾宫一如班楚心记忆中,雕阑玉砌,丹楹刻桷。坐落于贝阙珠宫的权利斗争中,无言宣告着殿中主人的矜重尊贵。
  登州回程后,班钥兰便不再焚香,而是以时新瓜果替之,取代了满殿浓郁的沉香之气。
  有宫女依次侍立于殿中,手捧盥洗之物,安静排列。
  班钥兰纤细净白的双手由玫瑰汁子中涤出,接过身畔宫女捧过的手帕,轻轻擦拭着。
  “那个吏目已经由刑部脱出,重回太医院了。”
  纤手一掷,那一方帕子被班钥兰轻巧扔回锦盘之上,“昨日夜重之时,那个宫嫔曾来我宫中。”
  殿中明黄光晕映着班楚心微微低垂的面容,有一丝清冷的沉静。
  眉眼微挑,班钥兰语色之中隐含讥诮,“卑微之人,倒懂感念。知我救她父亲之恩,特来相告一隐事,要以为报。”
  捧着盥手盆与锦盘的宫女已屈身退下,班钥兰抬眸,望向殿中的班楚心。
  “你且猜猜,是何隐事。”
  班楚心垂首更深,“楚心愚笨,不敢妄猜。”
  班钥兰冷冷一笑,眼风一挑示意身侧宫女。班楚心垂眉低首,但见一红木锦盒倏然停于视线之内。
  “打开看看。”她的声音幽缓且清冷。
  班楚心依言接过锦盒,伸手打开。一方盒盖缓缓掀开,但见里面安安静静放置着一块焚香余料。
  班楚心伸指捏出小小一块,又低头细细闻了,面色一怔,继而眼含震诧。
  这不是别物,正是班钥兰先时所贴身焚就香料。
  抬头望向班钥兰,她的神色已见阴蜧,“这块香料,是为庄燕飞所有。”
  庄妃…班楚心并不惊讶。她入宫多年,与班钥兰早有过节,势同水火。
  “如此隐晦之物,令宝林又是如何取得?”
  “宝林?”班钥兰冷冷一笑,“如今是良媛了。”
  她眼梢微微一挑,看着班楚心,“听说她能承恩,还是庄燕飞举荐。”
  “近日宫嫔之中有新孕者,那庄燕飞想故伎重施,便将香料交与她手。她本不知我这桩缘故,只当秘辛前来相告。若非如此,只怕我还不能如此轻易知晓。”班钥兰生恨,一口银牙紧咬,“那个贱人!我从前竟不识,她还有这等心机。”
  念及恨处,班钥兰以手狠狠击案,蓄养的极纤长的蔻丹指甲触及坚硬书案,一下子折出裂痕来。
  可她却恍若未觉,只死死攥紧了掌心,目光冰冷阴蜧。
  众宫女一见不由失色,却也不敢妄自上前,慌乱中,只一宫女疾步过来,跪在地上将班钥兰的手置于膝头,细细查看。
  班楚心微抬双眸,见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汾儿。
  只淡淡一眼,班楚心便不再多看,低下头默默凝视手中香料。那枚小小香料被她轻捏于指尖,嫣红的色泽静静投映在班楚心清冷的双眸之中。
  见她只低头不语,班钥兰不由拧了眉,“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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