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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冤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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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晚间,三皇子府邸已一改白日喧闹景象,一众宾客皆已散去,府内各处张幕结彩也已撤下。大门外两座高高摇挂的双喜字大宫灯被夜风吹的晃摆不停,两边阶下一色儿的朱红鸳鸟大高烛,烈烈燃了一天,焦卷的烛芯早已乌黑,只于那暗淡的焰火在其上虚弱的跳动着。
  此刻东院处,魏楚清的随嫁嬷嬷站在歇房门前,等了良久,才见刚刚派去的小丫鬟跑回来。
  “如何?”不等那小丫鬟停下,嬷嬷忙上前询问。
  小丫鬟摇了摇头,嬷嬷的神色便在瞬间变的阴郁。
  “西院的夜烛已经燃上,殿下今夜是定然不会来的了。”小丫鬟急道。
  嬷嬷不由负气,咒骂道:“红烛高燃,她也配!”
  忆起今日,彩轿入了三皇子住处,还未停轿,便隐隐听见西院处亦有鼓吹喧阗之声,几乎疑心是听错了,派了小丫鬟去看,才知赫连睿今日不仅娶正妻,竟还纳了妾。
  别说是皇家,就是随便一个门户,这娶妻与纳妾的规矩都是天差地别的。不说这妻为娶,妾为纳,二者身份悬殊,是断断不可同日进门,就是入了门,也只能从小门找两个轿夫抬进来便罢了,哪里还用得乐队仪仗,喜灯前引。可今日嬷嬷看在眼里,那小妾进门的排场竟是除了赏赐聘礼,都做齐了的。
  最最欺人的便是,迎妻需在黄昏,妾只能白日入门,而这名小妾竟是同时迎着吉时,于正妻一同进府。今日一事,分明是这位三皇子不满亲事,故意要拂正妻的脸面。
  嬷嬷转入里间,见魏楚清仍坐在床边,床头悬挂的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与平整铺于身下的百子被红光映辉,格外的喜气盈盈。
  魏楚清正安静的坐着,头上覆着的锦盖因着规矩,也还未掀开。
  嬷嬷走到魏楚清身边,小心翼翼开口道:“福晋,前院那里来人回说,殿下今夜尚有事务未完,就不过来了。福晋您忙了一天也累了,早早歇了吧。”
  话音落下,是片刻凝滞的安静。魏楚清缓缓抬手,扯下头上的锦盖,露出了下面一张清冷的面容。
  ......
  西院此刻的平静是因一阵脚步声打断的,不少丫鬟嬷嬷纷纷由下房内出来,看着一身火红嫁衣的福晋疾步行入内院,脸上不由都失了颜色。
  有一年长的管事嬷嬷见状不妙,忙冲上前向魏楚清赔笑道:“福晋怎的过来了?殿下此刻正在书房呢,福晋若要找殿下可叫府内下人去传话的。”
  魏楚清也不看她,脚下步子未停,径直就向西院的歇房走去。
  那嬷嬷见此也不由急了,伸手就要去拦魏楚清的去路,却突然被她随行的几个丫鬟抓了回来,牢牢按在了原地。
  那嬷嬷被人按住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只得大喊向房内传话,“福晋,您…”然而还未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与此同时,魏楚清推开了内室的房门。
  ......
  莆一进门,入目便是绯红纱帐之下,那两枚交颈缠绵在一处的身体。二人衣衫还未褪尽,红帐微掩,隐隐听得有轻昵的喘息声响起。
  那在赫连睿身下的女子面色泛着潮红,软软侧过头去,眼帘微睁,不想却正瞥见那立于房中的艳红身影。女子不由惊叫一声,抓起锦被一角躲入了赫连睿的身后。
  听见声音,赫连睿也转头去看。在看见一身火红喜服的魏楚清时,那明艳俏丽的颜色似乎刺痛了赫连睿的双眸,他忍不住蹙了蹙眉,神色有些不悦。
  此时房门又被撞开,是方才那名嬷嬷挣脱了束缚跑了进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屋里。
  “殿下,福晋要冲进来,老奴根本拦不住啊。”
  那嬷嬷身后还站着几名手足无措的小丫鬟,想是魏楚清带来的,看了看自家主子,又望了眼坐在榻上满面怒气的赫连睿,不知该如何是好。
  跪在地上的嬷嬷还要央求,却被赫连睿神色不耐的摆摆手,打断了。
  他抬起头,看向魏楚清,语气冰冷且疏离。
  “你来做什么。”
  面对赫连睿的质问,魏楚清却是不答,而是走至桌案旁,执起案上一盏银壶,徐徐倒了一杯,随后来到赫连睿面前。
  她目色清冽,嘴角却挂着淡淡的微笑,“夫君事忙,坐帐既免了,这合卺酒却是万万不能的。”
  赫连睿坐在榻上冷冷盯着她,神色不耐。本躲在他身后的那名女子也悄悄探出头,有些害怕的看着魏楚清。
  魏楚清也看了那女子一眼,笑道:“说起来,这位妹妹的茶我还未吃上呢。”
  “不过这样也好,既都在一处了,就一同敬了吧。今日妹妹既与我一同入府,便是不用分你我,既如此,这喜茶与合卺酒也可一同喝去。”
  说罢,却是一扬手,将那满杯的烈酒尽数泼向了二人。赫连睿也是没有料及于此,因此躲也未曾躲一下,由着那酒被泼了满头满身。那在身后的女子也被泼了个正着,呆呆的捂着脸,就连惊叫都忘了。
  看着二人臭酒淋面的狼狈模样,魏楚清冷冷一笑,“如此,也省得一杯酒,两杯吃。”
  说完,将手中酒杯狠狠向地上一掷,转身向外走去。
  赫连睿贵为皇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当下一跃下榻,抽出书案旁的饰剑,就要挥剑向魏楚清砍去。
  屋子里的下人们都吓傻了,一名年长些的嬷嬷此时也顾不得,一下子死死抱住了赫连睿的一条腿,哭道:“殿下莫要啊,这是陛下亲赐的姻事啊!”
  嬷嬷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打的赫连睿登时顿住。他的双腿犹如被空气胶着住,再迈不动分毫了。
  赫连睿并不是那意气用事,不顾后果的人。这桩婚事是父皇所指,最重要的,她的祖父是顺阳王,那个曾经辅佐父皇登基的开国重臣。
  魏楚清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眼前,赫连睿也由愤怒中醒过神来,双手渐渐脱力,由着那长剑哐啷一声摔在地上。
  那么重的声响,似要惊破这寥寥寂静的长夜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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