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第一批旅游商品在景区销得很好，旅游公司催王爻补货，“得重新做。”“那就加做一批嘛。”“第一批的尾款都没给完。”王爻抱怨着开口：“先把尾款给我付了嘛。”“放心，尽快就安排付。第二批，书记很重视，专门喊我加快落实。”又开始说第二批。“那县上肯定要给费用噻。”“费用有，我去申请，你帮我先开始制作嘛。”“好吧。”重复的台词又重复了一遍，王爻嘴上答应，心里确实不想再帮他们弄了，第一批收钱已经让他痛苦万分，而且制作过程也太烦杂了，他真的害怕了。第二批！说了三四次，钱都还没落实，那还说个啥？！
他粘好发票去财务报账，张果老不停动员他去把第二批文创活儿接下来，“多少都是收入啊。”王爻含糊答应着，过来准备方案，看着办公区同事们忙乎，突然想起好久没看到顾总了，问运营中心的，说他是好久没来了，在北京吧。王爻又隐隐觉得要出状况了。
王爻又出了两趟差，老家邻县的智慧旅游项目要开始了，关系人引荐他和分管领导见面，寒暄了一会，领导说项目负责人姓章，跟王爻是老乡。他敲开章总办公室的门，桌子后面的人正在用计算器算账，“章杰？”“章万峰。”他埋着头纠正，“你是不是一中毕业的？”“是啊。”四目相对，当初出了名的几个捣蛋鬼，官二代，二十多年前他在老家县公司，现在调到这里来了。
第一次，就简单对接下，看得出来，他对王爻还没有信任感。
王爻回到公司时，方昆正和几个人在休息室开小会，见王爻从门口过，他站起来招了招手，叫王爻进来一起听。原来他刚谈了个江西的红色旅游项目。“可以啊，多少钱？”“一期三十万吧。”袁子瑞说，“总体两百万。”方昆朗声纠正。老鲁扫了眼他，没说话，眼神很复杂。“放卫星？但愿能落地。”王爻太清楚点图里大家的玩法了：都捷报频传，都胜券在握，各地领导也都流水线地来公司考察，但就是没下文。
开完会，老鲁边往大门走边招手叫王爻，神秘而紧张，白胖的脸泛着潮红，不晓得是热还是咋的。两人一块到楼下星巴克，进去一瞧，好家伙，已经有几个人坐那了，有市场部的严冰、文创主管梁紫薇，连负责开店和制作的人居然都有，内容部总监沈美女也在，“这是要干嘛？要造反？”
大区解散，又来了顾总这伙人，老鲁看不上他们，他一直想按自己的想法做点成绩出来，但老刘也不咋鸟他，就只让他负责品牌，没给他经营实权。今儿他居然发动一群人，要干一票，怪不得前几天看他分拨跟人在楼梯间抽烟悉悉索索地说话，原来就在计划这事啊。
王爻听他雄心百倍地讲着计划，听出来这依然还是品牌推广媒体的套路，对实际拓展业务项目没多大用。老鲁额头上汗珠亮晶晶的，脸上通红，人胖体虚啊。他讲完了，请王爻说两句，在座的都盯着王爻，王爻眼珠和心思一起快速扑闪着，“这是分裂队伍啊。是跟老刘叫板啊。”但眼前一群人都等着他，他脸上没有表情，他不会轻易让别人看到内心。“试试也行，对公司也没坏处。”他勉强挤了几句话，“这个可以，能做成，对公司也有好处。”老鲁殷切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表态更明确点。“客户渠道资源呢？”“我这有。”老鲁声音低沉又坚定。“那可以试试。”他再次回答了，但没说自己要不要参与，可以松口气了。
沈美女开始讲，王爻习惯性地打开word记录要点，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消息——公司OA通知：“顾总因个人和家庭原因，暂时离开公司一段时间，感谢大家这段时间来对他的信任。”靠！想什么来什么，果然又拉豁了。王爻一发声，大伙儿都赶紧看，成功切换话题了。
也不稀奇，这不是意料之中吗？
从梁正来，然后设立几大分区，然后顾总，一幕幕活剧，滑稽大戏。没意思，真没意思。王爻越想越对手头活儿烦，他越来越怀疑自己那周期性的职业倦怠症又要发作了。
章万峰电话，“我在省公司开会，晚上聚下，在成都的老同学都叫一下。”王爻赶紧联络同学，本来就少，还有几个来不了或者联系不上，不过总算确定了三个。下班后他直接去同学的酒店，饿起肚子喝酒，唱歌，一边聊中学往事，微信上旅游公司又在催二批产品，王爻嗨不起来。“你娃在咋子？”章万峰一掌排在他肩膀上，这家伙手劲真大，“同学聚会，你开心点要得不？”“要得。”“罚酒！”“来嘛。”王爻一口把啤酒整光，大伙接着来，乔伟把话筒拿过来开始嚎。闹腾到快十二点，叫了专车送走章万峰。
另一个同学又来骚扰了，移民美国的唐潜发来一首他写的诗，让王爻帮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第几首了。“嗨！”王爻心里说这哪叫诗？只能算是押韵分行的散文。不过口上还是夸他写得好，唐潜晓得他是假奉承，“莫说假话，大胆提意见，才子。”王爻发现理工男很多都喜欢古诗，是啥原因呢？
大学时光，读诗写诗的年代，春天的梨花下，月夜竹林畔，睡不着的躁动又寂寞的夜晚。他重温起顾城、席慕容、北岛，心里又愁情起来。打开百度。重新吟咏他们的诗——“我要在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习惯光明。”泪珠滚落，咸咸的。九三年，顾城在新西兰杀妻自陨，自己又卧轨自杀，王爻当时也晨昏颠倒，生活一团糟，他一度很害怕自己也这样。后来全民经商，他放弃写作当了逃兵，十多年没提过笔。现在，心底的文心诗情又越来越频繁地汹涌澎拜。睡不着了，他很难失眠的，伴着这些美丽的文字精灵，失去一些睡眠，也没关系。
这才是自己灵魂深处的东西啊。要做文化产业，自己能创作才是真文化，毕竟“内容为王”嘛。推广别人的作品包装别人为什么不推广包装自己呢？
点图的文化，都是假文化，老刘、高总，一股脑儿杂七杂八各类文化公司，哪个是真心做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