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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往日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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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尹历那么直接的话题,闻子澈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

尹历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不只是强求得到,还包括强求想通。

他已经不怪闻子澈了,尹容和闻子澈之间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早就不是谁对谁错这么简单的事了。

但这个话题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机会,因为尹容醒了过来,大概是看到她现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并排站在车外吹冷风,也当即走了出来。

天气很冷,尹容身体又单薄,一下车猝不及防就是一阵冷风,呛得她连连咳嗽了起来,尹历顾不得再去管闻子澈,当即过去扶她,“冻到了?我车里有衣服,你穿上再下来。”

虽然尹容穿得不少,但天气太冷,她这样子又看得就要被风吹跑,实在让尹历不放心,老妈子体质直接发作,“天这么冷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你要是因为来看小叔小婶冻到感冒,他们可不会高兴的。”

尹容任由尹历啰嗦,这久违的关怀让她心里产生了一丝温暖,所以她不忍心打断,始终微笑的倾听,“我穿得不少啦,只是车里太暖和,一下来有点不适应,你看现在不就没事了吗?”说着她笑笑,目光看向闻子澈,“你们在外面站了多久了?不冷吗?”

“我们健康着呢,不用你操心。”尹历没好气的开口,“真没事?”

“没事。”尹容颔首,“我们上去吧。”

这时闻子澈拿着鲜花走了过来,把尹历从车里提出来的食盒啊酒啊都接了过去,目光在尹容脸上扫过一圈,没说什么,率先走在前头了。

尹容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起上次两人在这里发生的事,那场大雨,还有摔倒的时候闻子澈护着她不让她受伤的情景,心里忍不住一软。

其实,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好的记忆的,不是吗?

可是啊,尹容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他们之间,最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她又想到了汪涵之,想到了程哲,低下了头。

也许,是她的错,明明活到这把年纪,遇到的好男人也不少,却偏偏一个都留不住。

和尹历一起,跟在闻子澈身后默默地走着,尹容心底感慨万千,倒是对父母的哀思,此时此刻却没那么浓重了。

走在她身边的尹历心思也同样起伏,他的思绪回到了以前,三人认识不久就成为好友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记忆可真的很美好,再看看现在,为情所困的自己和尹容,匆匆走在前面看不清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的闻子澈,尹历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有时候,长大真的没什么好,人一旦成熟一旦成长,儿时那些单纯和快乐就会远去,就像现在的他们这样,明明怀念着那时候的真纯,却已经无能为力。

一个人匆匆走在前头的闻子澈也不好受,他心里有着更多更复杂的心思。

以前的单纯美好,一幕幕涌上心头,还有上一次在这里的一切,雨水,泪水,一点一滴让闻子澈冷硬的心融化。

闻子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尹容。

那时候,尹容伤心欲绝,可是就算那样,也比现在死气沉沉苍白瘦削的样子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最让他纠结的是,上次到现在,这才多久时间?

怎么会,在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尹容变成了这个样子?

依稀记得,在高中时代,在大学期间,在尹容还未曾挑明喜欢他这件事的时候,她是一个非常喜欢笑的女孩子。

不是那种放肆的大笑,但在她的脸上,总是有让他喜欢的淡淡的、温暖的笑意。

闻子澈想起来了,正是那种笑容,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是啊,他想起来了,最开始的时候,是他受到吸引,然后主动接近这对兄妹的。

闻子澈猛然站住了脚步!

而走在他身后的尹容完全没想到闻子澈走得好端端得会突然停下来,猝不及防直接撞了上去——不过,没撞到。

闻子澈在站住脚步的同时回过了头,在尹容撞上来的同时空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总算没让她撞歪了鼻子。

尹容皱了皱眉,心跳有些失速,她本来这阵子都有些心思恍惚,不知道是因为父母的忌日将近的缘故还是因为近日又听到了些关于程哲的消息还是怎么的,加上昨晚一夜没睡,现在爬了一阵子山已经够消耗体力了,闻子澈却又来了这出,她忍了忍没忍住,斥道,“你干吗?”

“你现在,都不笑了。”闻子澈端详着她的脸,答非所问。

尹容看着闻子澈,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倒是尹历霎那之间明白了闻子澈的意思。

三人刚认识的时候,尹容脸上一直都挂着浅浅的亲和的笑容,可是这已经多久了呢,尹容已经好久好久没那么笑过了。

尹历站在一旁,看着一脸苍白的尹容和眼底藏着几分痛惜的闻子澈,恍惚间,竟然也已经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开始,一直都很爱笑的尹容脸上竟然再也没有了当初像是标致一样的笑容。

那个时候,尹容可是公认的微笑天使啊!

尹历偏过头,不忍心去回想以前的种种,他不想去责怪闻子澈什么,可是他心知肚明,尹容会变成现在这样,闻子澈真是罪魁祸首。

“我们先上去吧,耽误了时间不太好。”尹容依然没弄明白闻子澈的意思,她也没力气去弄明白,也压根不想弄明白,她现在有些气喘,第一次发现原来年纪轻轻的自己体力已经这么不支,只想尽快到达父母的墓地之前,安安静静的拜祭。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她不想节外生枝。

闻子澈没想到尹容会如此冷淡,但也只是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听话的回头,继续往山上走,但他却第一次为了尹容心痛起来,心思敏锐的闻子澈此时终于明白,尹容恐怕早就忘了,当年那个微笑天使的时代,恐怕也早就忘了,当初的她,是一个怎样迷人的女孩。

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闻子澈生平第一次对尹容有了如此深沉的愧疚感。

尹容平静地跟在他身后,依然不知道身边的两个男人心里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尹致腾和廖佳琪的墓前收拾得干干净净,坟前摆着两束鲜花,尹容微微一笑,知道肯定是大伯和大伯妈来过了,当下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和尹历一起将带来的东西放下,然后倒了两杯酒,点了香,放在坟前。

因为闻子澈在,尹容尹历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照片上微笑着的两个人,尹容长得像母亲廖佳琪,脸颊轮廓鼻子嘴巴都像,但只有眼睛却和尹致腾极其相似,就连那清澈的目光也如出一辙。

尹容倒了一杯酒,敬了土地公公,又倒了一杯酒,自己一饮而尽。

她原本不太能喝酒,后来为了帮助闻子澈,为了多跟在他身边,愣是克服了对酒精的恐惧练就一身钢筋铁骨,现在出去,恐怕号称酒国女英也不夸张。

但,就算这样,尹历见她这么不要命还是皱了眉,“一大早的又没吃东西就空腹喝酒,你是真想一会儿进医院?”

尹容脸上因为酒气染上了几分红晕,看着倒是比之前的苍白还有了几分颜色,她笑笑,放下杯子,“哥,别这么凶嘛,你看我都一年没来见过爸爸妈妈了,见着他们,我心里高兴,想和爸爸干一杯酒怎么啦?”

“你身体不好,我陪叔叔干杯,你坐着吧。”闻子澈却直接接过酒杯,不等尹家兄妹开口就连干了三杯,然后扭头对尹容笑笑,那种表情尹容无法形容,但却能肯定,是自己生平难得一见的温柔和怜惜,“有什么话想对叔叔阿姨说就现在说吧,平时也没那个机会。至于喝酒的事,交给我。”

说完,不等尹容回答,闻子澈又是三杯酒下去。

尹历这次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抢过酒杯扔掉,皱着眉对闻子澈说,“你小子撒什么风?一会儿还开车回公司呢,你这一大早撒酒疯干吗?”

“我不是撒酒疯,我是在后悔。”闻子澈脸上有着对往事的眷恋,情绪显得低落,“尹历,我没有忘记,当初,是我被你和尹容吸引,主动认识你们的。可现在……”说着闻子澈抬起头来看向墓碑上尹致腾和廖佳琪的照片,“我却把容容的笑容毁掉了,我对不起叔叔阿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违背自己的本心,也能让容容重新拾回往日的笑容。”

闻子澈说着说着苦涩的一笑,“所以,除了喝酒,我还能干什么?”

尹容怔怔得看着突然那么感性那么体贴的闻子澈,丝毫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而尹历,也第一次无言以对。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闻子澈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恍然间,她忽然想起,是啊,自己竟然都忘了,在被尹历从父母双亡的阴影里拉出来之后的自己,其实一直都是一个爱笑的女孩,是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把这一切都忘记了呢?

尹容怔怔得看着闻子澈,脑袋里一片混沌,此时一阵清风吹来,带着初冬特有的寒意,音容一个哆嗦,终于清醒过来,微微笑了一笑。

“爸,妈,我过得很好。”她轻声说,“真的过得很好,所以你们在地下有知的话就请安心吧,不用再担心我。”

说完这句话,尹容站了起来,目光落向尹历和闻子澈,“哥,子澈,我们走吧。”她说。

而闻子澈和尹历,第一次不约而同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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