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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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亮时,东海被脸上的一片湿热潮湿弄醒。

  他疲倦地翻了个身,皱眉,觉得心累。

  羽沫抽抽噎噎地悄声哽咽了半宿,此刻见他翻身,忙靠近摸他头:“醒了吗?好受点没?”

  “你怎么还没走呢?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东海皱眉躲开,声音疲惫喑哑。

  “一夜都在出虚汗。还疼不疼?”

  “我真的没钱也没力气再搬家了。你要是不肯走,难道是想逼得我露宿街头才肯善罢甘休吗?”

  “以前有过昨天那样的疼吗?这么疼了有多久了?要是现在好受点了,看看起不起的来?先吃点东西,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医生?”

  “没必要……我睡一会歇一下就好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岸岸和妈都还在家等着你呢……八点多就有一趟早班车的……别吵我了……我累了……”

  羽沫替他拽出床被子,轻轻盖好。

  起身又找了些米去煮粥。

  等粥熟了,盛好端过来,再看东海,他人却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着了的东海面色苍白平静,孤单得让人心痛。

  羽沫守在床边,枯坐半天。

  擦了会儿泪,就咬着牙,默默地下了决心。

  开始满屋子悄悄地收拾行李。

  ……

  黄昏时分,东海才又悠悠醒转过来。

  羽沫热了粥,端了碗,轻轻吹着气,想一勺一勺地喂。

  东海勉强坐起身:“我自己来。”

  “我煮的是不是不太好喝?”

  “还好。”

  “喝完粥,还需要吃什么药吗?我拿给你。”

  东海不语。

  吃了半碗粥,就咽不下去了,又躺下。

  歇了好一会儿,自己缓慢起身,走过去倒水吃药。

  羽沫就弯腰,麻利地悄悄收拾床上的东西。

  东海侧身,问:“你这是又要干什么?”

  “你先把药吃了吧。”

  东海停下来转身面向她。

  羽沫语气坚决,“吃完药,你和我回家。”

  东海“砰”地放下水杯:“很好,你很好!既然你非要亲眼看着我死了才肯甘心,我成全你!”

  说着,抬手把手里正拧的药瓶狠狠往窗外一扔:“从今天起我就解脱了。受了这么长时间煎熬,我也早烦了,吃这些破药还做什么?”

  接着,又抬手一推,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瞬间都劈里啪啦滚落一地。

  羽沫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也没料想到自己口气竟是那么强硬。

  此刻见东海动了真气,唯恐他身体受不了,咬了咬唇也不敢再出声解释。

  只弯腰低头一一拾起来,悄悄放回桌上。

  “既然有心想气死我,还假惺惺拾这些破东西干什么?”东海抬手又往窗外砸。

  “东海~何苦拿这哑巴东西撒气?”

  “那我该拿什么撒气?”东海拧眉,喘息,“拿你?可我和你讲了好几遍了…”抬脚猛地踹开门:“那走啊~~”

  羽沫看他脸色惨白,又开始淌冷汗。不敢再犟,咬了唇,默默出了屋,冬天还刮着呜呜的北风,随手带上屋门。

  院子不远处散落着几个被出气的白色药瓶,羽沫蹲下身,一一拾起来,抱到怀里。

  东海病成这个样子,呆在这里不是个办法,可若自己使性子蛮干,恐怕以东海现在的身体,再也禁不起和她生气了。

  撒娇没用,来硬的也没用,那该怎么办呢……

  夜色渐浓,羽沫怀抱了一堆大大小小的药瓶,蜷缩着身子,蹲在门口的旮旯里,心里七上八下,难受的要命。

  一阵冬夜的冷风猛灌过来,羽沫禁受不住,扯着衣领,大声地咳了起来。

  门被猛地拉开,东海气得脸都变了形,他大囗喘息,一手紧抓着门扶手,指甲抓得直发白,一只拳头贴着裤线更是攥得咯咯直响。忍得脖上青筋直颤:“作够了没有?蹲风里想冻死?!”

  羽沫被吓了一大跳,看他怒极了的样子,急忙从蹲着的角落起来,侧了身小心翼翼地挪进屋里。

  又一溜小跑着,去床边拿了大衣,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裹好。

  东海猛地摔门。

  羽沫蒙了脸,只轻声地哽咽。

  夜里两个人僵持着,各自躺在床边不说话。

  羽沫是有点冻着了,一直不停地轻轻吸着鼻子,压低了声忍隐地轻咳。

  东海不停翻身,后来忍无可忍:“你去给自己弄碗热的姜糖水,会不会?”

  羽沫不动,又开始小声啜泣。

  东海只得自己咬牙爬起来。

  羽沫翻身抱住他:“你和我去医院?要不然我们一起死。”

  东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感觉不太烫。

  也不理她,只挣着起身,羽沫只是不松手:“到底什么时候生病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自己先去煮碗姜糖水?”

  “嗯,好。”羽沫煮了两碗,递过来。

  “裹好被子了吗?”

  “嗯。”

  “趁热喝了,睡吧。”

  “睡不着~心里害怕。”

  东海合衣,扭身躺下。

  羽沫爬过去,脸贴脸:“我想和你说说话。”

  东海无奈。

  半晌,披衣坐起来:“没冻着?”

  “没有。什么时候生的病?”

  默了好久。

  “去年和大家做了个体检……你还记得有一天夜里我问你,我若是被人追债离家出走你会怎么办?”

  羽沫模模糊糊地记起来一点,她记得那天夜里东海不太舒服,她听说他欠债吓了一跳,“我开玩笑说没了钱,我和岸岸怎么活?你说我不担心只你担心钱,你听了很伤心……哦……东海……我只是……”

  东海低头吻吻她头发:“乖。我一直知道你是开玩笑。你还记得那天夜,你还说过些什么吗?”

  “都这么久了,我记不太清了……”

  “是啊。都这么久了,一年多了……”

  “难道,难道是那天……你拿到了自己的体检报告?”羽沫轻声问。

  “沫沫,对不起。”东海在暗夜里再次把她揽紧到自己怀里。

  “没事的,东海,”羽沫急急地说,“不过是生个病么……你瞧,我的眼睛,不都能治好吗?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好,我们不怕的……我们回江州,那里有最好的医生,我们不怕的……”

  “对不起。”东海安抚地拍拍羽沫的。

  “恐怕,我们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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